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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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莫十五的話, 莊詩妍想了想她那才開了個頭的荷包,搖搖頭說道:“你跟哥哥說,今兒還沒有!”
莫十五點頭應是, 告辭離開。
可第二日,當莊詩妍再次搖頭說沒有的時候, 莫十五卻一直不肯走,恭恭敬敬地提醒著:“莊姑娘, 您再仔細想想?”
“可是,真沒有呀!還沒繡好呢!”莊詩妍在心中嘆氣, 哥哥也真是夠急的, 可她這初學,也沒那麽快呀。
莊詩妍見莫十五還不走, 只好讓雨珍回屋去拿了她那剛繡了個圓圓的小王八殼的荷包, 拿到莫十五面前晃了一下,耐心解釋道:“你看, 真的還沒做好呢, 你就跟哥哥說, 讓他不要著急, 我這起早貪黑繡著呢,再過幾天就可以給他了。”
那荷包一晃就被收了起來,莫十五也沒看真切繡的是個什麽樣子, 便點點頭說回去如實跟主子說。
可點完頭, 莫十五仍然不肯走, 他撓了撓腦袋, 磕磕絆絆地再次委婉提醒:“那個,莊姑娘,您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可以帶給主子?主子說了, 今兒我得帶點兒東西回去。”不然他進不了將軍府的大門。
莫十五說完,臊得頭都低了下去。他家主子可真是夠沒臉的,堂堂一個鎮國將軍,這哪有追著人家姑娘要東西的,不給還不讓他走。
“那要不,我抓只雞給哥哥?”莊詩妍攥了攥拳頭,指了指院子中的雞欄,為難地說道。她愛吃雞,家裏的雞連日來沒少殺,也沒剩幾只了呢!娘說過幾日再去縣城買些雞仔回來養,可是那還要好久才能長大。
飛雪嘴裏嚼著根青草,架著胳膊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憋了半天的笑,此刻實在忍不住了。
看著莊詩妍那不住地往雞欄那邊瞟過去滿是不舍的小眼神,飛雪哈哈大笑出聲,笑了好一陣子,才好心開口提醒:“姑娘,不然你給主子寫封信吧!”看把莫十五那憨子給為難的。
“寫信?那也行!十五大哥,你等我一會兒。”莊詩妍一聽寫信簡單啊,眉眼彎彎樂了,轉身就往屋裏走去寫信。
被叫了十五大哥的莫十五一個激靈,想追上去拉著莊姑娘讓她把話收回去,卻又沒敢,只好轉頭看向一臉壞笑的飛雪,面露哀求:“飛雪妹子,你待會兒幫我跟莊姑娘說說,日後可莫要再叫我大哥,不然主子知道非得劈了我!”
飛雪看了看長了一副老實樣的莫十五,笑著說:“行吧,你回去幫我揍莫十一那混蛋一頓,我就幫你跟莊姑娘說。”
“那自是沒問題!”莫十五也不問緣由,答應得幹脆利落,平時他們也沒少揍莫十一,多揍一頓兩頓的不過活動活動筋骨罷了,況且莫十一那家夥每次也沒吃虧。
二人說好,又閑聊了幾句,莊詩妍拿了個信封出來,遞給莫十五。
莫十五接過,小心放進懷裏,在莊詩妍開口之前擡腳就走,飛快到了馬旁,翻身上馬,打馬就跑。
……
“飛雪,十五大哥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著急?”看著莫十五著急忙慌的,完全沒了平日裏的穩重,莊詩妍一臉不解地問。
飛雪好笑地搖搖頭,站到莊詩妍旁邊說道:“姑娘,日後你莫要再叫十五大哥,你想想啊,你叫主子哥哥,你再叫十五大哥,這是不是不太好?”
“對哦!”莊詩妍後知後覺,在她這沒所謂,但是在莫蒼哥哥那裏,護衛大哥總歸是哥哥的屬下,她兩下這麽叫,那莫蒼哥哥聽了肯定不高興。
“那我以後不叫十五大哥了,免得哥哥和十五大哥還得稱兄道弟,不合規矩。”莊詩妍入鄉隨俗,從善如流。
姑娘可真好忽悠,飛雪憋笑點頭。主子倒是不介意和他們這些護衛稱兄道弟,主子介意的是莊姑娘你叫別人大哥,夢裏哭著喊的那個糟心哥哥魯義端都還沒解決呢。
之前和王大發家起了沖突,莊詩妍還讓飛雪去要了兩只雞回來,出了口惡氣痛快過後,莊遠志和劉香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一直有些提心吊膽,生怕那王大發憋著什麽壞招再來報覆,或者搬出縣太爺來壓他們。
可連著過了兩天,王家那邊也沒什麽動靜,王大發和他娘王婆子吃了虧竟然沒動靜,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雖說沒動靜是好事,但劉香這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等到第三天,實在憋不住了,她讓莊遠志去村那頭溜達溜達,打聽打聽。
莊遠志這一溜達,才從王大發鄰居家那得知,原來前幾天的一個下午,這王大發母子倆被人給打了。
這麽些年,那鄰居平日裏也沒少受王大發母子倆欺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見莊遠志來打聽,忙神神秘秘地拉著莊遠志到一旁,頗有些幸災樂禍地小聲說:“遠志啊,我跟你說,那天我正在我家院裏翻地,就聽王大發家大門被踹開了。你是沒看見那闖進王家的幾個人,一看就是京城來的高門大戶,各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尤其是走在後面那個,那氣勢,我被他冷眼掃了一眼,我這兩條腿登時都軟了,後來楞是沒敢再看他,一直低頭裝著翻地。”
莊遠志看了看兩家中間那道籬笆,小聲問道:“那你看沒看見,那王大發被打成什麽樣啊?”
鄰居說道:“我也沒敢盯著看,那幾人進了院子門,二話不說,劈裏啪啦就是一頓砸。那王大發和他娘從屋子裏沖出來,不知死活把人一頓罵,說什麽這是縣太爺的小舅子家看誰敢胡來,明兒就叫縣太爺拉他下大獄。”
鄰居說著解氣地笑了一聲:“可你猜怎麽著,那幾人楞是跟沒聽見一樣,上去就是一陣拳腳,有一人擡起腳直直踩在王大發腿上,王大發當時就鬼哭狼嚎,直嚷嚷著腿斷了,腿斷了。那王婆子上去撕扯想攔,劈頭蓋臉就挨了幾馬鞭,我偷摸看了一眼,那臉上被抽得血呼連拉的,嘖嘖,那叫一個慘。”
“那縣城裏就沒來人?王婆子她閨女沒回來看看?”莊遠志又問。
“回來了,第二天就回來了,我還擔心著那王家閨女見著兄弟老娘挨了打,指不定得怎麽鬧騰呢,可那王家閨女氣沖沖回了縣城之後,再沒回來。我就尋思啊,八成那天那幾個人物是那縣令也惹不起的。”
鄰居說完,打量莊遠志,試探著問:“哎,我說遠志啊,我看那幾人咋那麽像送你閨女回來的那夥人呢,那都是些啥大人物啊?”
莊遠志沒接茬,又細細打聽了王大發挨打的日子,心裏一算,正是莫將軍來家裏的那日,只是不知這麽大個事兒他怎麽不知道呢。
“奇怪了,吃了這麽大虧,那些人走後,那王家母子就沒四處嚷嚷?”莊遠志又問。
鄰居絮絮叨叨:“這還敢嚷嚷?你是沒見著,打頭那位公子,一直冷著臉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手底下那幾人狠揍王大發。等打完了,他身邊的一個人又拿劍架在王大發脖子上,說想活命的話管好自己嘴巴,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說完那人還掃了我一眼,嚇得我這心肝撲通撲通亂跳,差點兒直接跪在地上。這不,王家母子不敢說,那我也不敢招惹麻煩,這村裏可不就沒幾個人知道。遠志啊,今兒是你來了,我尋思著那些大人物八成和你家有什麽關系,這才跟你說說……”
莊遠志打聽到想要的,也不再跟那鄰居多聊,趕緊擡腳往家趕。
莊遠志回了自家,找到正在院子裏洗衣裳的劉香,搬了個小木凳坐在她身旁小聲說:“老婆子,你猜怎麽著,那王大發娘倆被人收拾了,王大發斷了腿,王婆子臉也被抽花了,這幾天在家養傷呢。”
“怎麽回事兒?快說說!”劉香一聽,手裏的衣服往木盆裏一扔也不洗了,直接坐直了問道。
莊遠志把事情經過一講,二人齊齊沈默了一陣。
“老頭子,我這怎麽聽怎麽覺著是莫將軍打的人呢?”劉香一臉憂色。
“十之八。九是莫將軍了。”莊遠志答道。
“莫將軍這麽做,這是為了、咱家閨女?”劉香回頭看了看東廂房門口,見莊詩妍和雨珍正坐在門口一起繡花,她壓低了嗓子小聲說。
“嗯!”莊遠志應完,嘆了口氣。
“雖說莫將軍這麽護著咱們閨女是好事,可這,莫將軍對咱閨女是什麽心思呢?先前閨女說是莫將軍救了她,後頭我問飛雪,飛雪又說是咱閨女救了莫將軍,我偷著打聽雨珍和錢媽媽,可二人卻說那是她們被找回來之前的事兒了,咱閨女也沒跟她們說,她們也不知道。你說,咱閨女和莫將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劉香嘆了口氣。
莊遠志踩碎了腳底的土塊,沈默著沒說話。
劉香也沒指望他回答,接著說道:“雖說閨女剛回來,可這也有十五歲了,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著閨女這親事可如何是好。你說要是土生土長在咱們這農家院,也就罷了,可偏偏在那富貴的丞相府長大,閨女這模樣長得好不說,單說這單純的性子,又沒幹過什麽活,哎……”
劉香欲言又止。
莊遠志再次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如今閨女這樣,嫁個和咱們一般的人家,咱舍不得,閨女怕是也不肯。不嫁,咱們又不認識別的高門大戶,哪怕認識了高門大戶,可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也難保閨女嫁過去不受氣。”
又想到莫將軍安排住在家裏身手不凡的飛雪,夫妻二人更是愁眉不展,小聲合計了半天,最後商量著等過些天,再找個合適機會委婉地和閨女提上一提,看看她有何想法。
這閨女親生是親生的,可自打沒在身邊長大,有些事他們雖是親爹娘卻也不好直接做主,自是要問過她才行。
這幾日,秦神醫已經來了莊家村兩趟,莊雲芝那邊已經開始治臉上的傷。
莊詩妍想著先前秦神醫描述的那嚇人的過程,實在不敢在旁邊看著,每次都是讓飛雪把秦大夫送過去守在一旁,自己則躲在家裏和雨珍一起繡花。
每日莫十五還是照舊送來桃花味龍須酥,順帶著教莊雲松功夫。
莊雲鶴則每日要去村裏唯一的一個老秀才開的學堂讀書。
錢媽媽的腿連日來用藥加上吃藥,已經不是那麽疼了。早上太陽沒那麽毒的時候,莊詩妍常常指揮著飛雪和雨珍把錢媽媽擡到院中曬曬太陽。
劉香每日裏忙著做飯,洗衣裳,雨珍勤快,也不用莊詩妍吩咐,每每主動幫著操勞。
莊遠志和莊永松父子倆則每日要下地忙活一陣子。
一家人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莊詩妍吃得飽,睡得好,莊家人大大小小都當她是個寶,哄著她,寵著她,她心情甚好,每日笑瞇瞇的。繡起荷包來越發得心應手。
每日還不忘給莫蒼寫封信,有時候三言兩語問候一下,有時候東拉西扯一大堆。
莫蒼則是每日讓莫十五給她帶點兒小玩意兒,有時候是吃的,有時候是玩的,卻是從來沒給她回過信,莊詩妍也不在意,反正她要問什麽就直接問莫十五了。
看著自家閨女每天沒心沒肺樂呵呵的跟莫將軍你來我往,劉香和莊遠志越發愁白了頭。
二人尋思著,莫不是這莫將軍想娶自家閨女為妻?可仔細一琢磨不太可能啊,一個潑天富貴的鎮國將軍府,一個小小的農戶之家,怎麽想也是不可能啊。
可若不是想娶妻的話,又為何這般派了飛雪在身邊守著,又每日派莫十五從京城趕來,就為特意送來一盒點心?他們早就看出來了,教雲松功夫只是順帶著的,送點心,再往回給莫將軍捎東西那才是真。
那還能是,莫將軍想納自家閨女為妾?
莊遠志夫妻二人同時想到這個可能,齊齊變了臉色。
雖然劉香和莊遠志一輩子生活在莊家村,沒什麽見識,但二人都知道,要讓自家閨女去做妾可不行。哪怕嫁個小門小戶的,日子緊巴些,也萬萬不能去那高門大戶做人家小妾。
再說自家閨女模樣長得這般好,性子卻是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這要是到了那些個大戶人家的主母手底下,可怎麽活啊,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呢。
二人私下一合計,決定避過飛雪偷偷找自家閨女套個話,看看她是怎麽想的。若是自家閨女對莫將軍沒那個意思,那這個惡人他們做了,少不了以後要攔著二人點兒。
這整日裏送來送往的,傳出去,日後怕是不好定親。
只是那飛雪卻是整日寸步不離的跟著自家閨女,一時半會兒的,二人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邊莊遠志夫妻二人還沒套著自家閨女的話,沒成想卻先迎來了另一個想納自家閨女為妾的高門大戶。
這一日,莊家吃了飯送走了莫十五,莊詩妍就回了東廂房裏間去歇晌午覺。
可躺在床上,剛有些迷糊,就被院子裏的一個大嗓門女人給吵醒了。
“雨珍,飛雪,是誰啊,好吵!”莊詩妍困得不行,從被子上擡起頭嘟囔著問。
“姑娘,飛雪出去看了。”守在一旁繡花的雨珍說著,伸手幫莊詩妍把薄被扯好。
莊詩妍打了個哈欠,趴回枕頭上。
“姑娘,有人上門來想給您說親。”飛雪走進門來說道。
“什麽?說親?”莊詩妍一聽這話睡不著了,趕緊坐了起來,張羅著穿衣裳穿鞋。
在莊家村這麽些天,她可聽了不少,這村裏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除了臉毀了的雲芝姐姐,也就剩她一個沒定親了。雖然她爹娘都沒跟她提這事兒,可她不能不留心。
何況在回來之前,莫家老太君和莫夫人就直白提醒過她,說她回了莊家村,她爹娘有可能會給她張羅婚事。
後來莫蒼哥哥也跟她說過這事。
她知道早晚爹娘會跟她提這事兒,可這還沒跟她提呢,這怎麽就有人上門來了。難不成爹娘背著她偷偷張羅的?不過按理說應該不會才是,她自打回家以來,她的事,她爹娘從來不曾多家幹涉,婚姻大事更應該不會直接越過她去才是。
莊詩妍穿衣裳穿鞋的功夫,腦子裏胡思亂想了許多。
等鞋子一穿好,擡腳就往外走。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這頭發還沒梳呢。”雨珍一把扯住她,把她按坐在梳妝臺前,給她飛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了跟玉簪,還想給她再戴個頭花。
“雨珍,不戴了!去晚了看我娘再給我許了出去!”莊詩妍伸手一擋,起身就走。
三人腳步匆匆來到西廂房堂屋,一進門,就見莊遠志和劉香坐在椅子上齊齊黑了臉。
而在夫妻二人對面,坐著一個穿著打扮都還算富貴的胖媒婆。
那媒婆一見莊詩妍,兩眼直放光,站起來就湊了上來,用估量貨物的眼神打量著莊詩妍,嘴裏哈哈笑著說:“哎呦呦,這就是那煙兒姑娘吧,我還納悶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能讓成王府的世子爺那般上心惦記著呢,今兒這一見,可算是明白了,長得跟個天仙似的,也難怪了。煙兒姑娘,世子爺說了,你們二人是舊識,你對他早已傾心相許,我今兒來呢只不過是走個過場……”
莊詩妍一聽又是那個世子爺,心裏就來氣。看了看莊遠志夫妻難看的臉色,莊詩妍知道,這媒婆上門來絕對不是她爹娘背著她私下裏張羅了什麽。
“你說誰?世子爺?我不認識!”莊詩妍走過去挨著劉香坐了,軟軟地回道。
劉香和莊遠志對望一眼,都眼露不解。按這婆子的話,自家閨女應當是與那什麽成王世子認識,可自家閨女為何又說二人不認識?
媒婆一楞,轉瞬又笑了:“不認識?那哪能呢!世子爺同姑娘你之間的過往,這我都打聽清楚了。要我說啊,姑娘您也犯不著和世子爺置氣,他堂堂一個成王府的世子,當今聖上的親侄子,娶妻那自是要娶那高門大戶的正經姑娘才是,雖說您也是在丞相府長大的,但終歸不是那正主,如今世子爺願意納您上門,那也是顧及昔日情分,不然,這想進成王世子後院的姑娘那可是都排著隊呢!”
“放肆!”飛雪聽了這話,臉色發楞,唰地把劍一抽就站到了媒婆面前。
“飛雪!”莊詩妍忙叫住飛雪。
飛雪冷冷盯了一眼那媒婆,收回劍站到莊詩妍身後。
那媒婆與莊家村的人不同,是打京城來的,平日裏往來於各個達官貴人家,見慣了大場面,自是不會把飛雪那一嚇放在眼裏。甩了手裏的帕子,笑著說:“哎呦,這是做什麽,我這好心好意上來說喜事,這怎麽就動刀動槍的了。”
“你回去和那成王世子說,我不認識他,也不用他顧及什麽昔日情分,更不會上門給他做妾。”莊詩妍板著臉說道,心情有些煩躁,這人有完沒完,她還困著呢。
那馮淮理是有什麽毛病不是,娶了魯玉婉,轉頭還想讓她做妾?下次她要是見著他,她一定給他一拳才行。
“莊姑娘,您先別著急啊,世子爺說了,雖說是納您為妾,可該給的聘禮還是不會少您的,只不過那些虛禮就免了。世子爺說了,他願意出一萬兩銀子的聘禮,他還念及您現在的情況,說嫁妝您就不用準備了,他不在意。若是您答應,他過幾日就親自過來接您過府!”媒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滿臉的勝券在握。
飛雪抱著劍冷笑一聲,滿臉鄙夷斜睨了一眼媒婆。
這成王世子也忒小氣了些。一萬兩銀子當聘禮,還不如她家老太君和夫人隨手給莊姑娘的零花錢多。那天雨珍幫著姑娘數家底,她可是看到了,兩個盒子加起來足足兩萬兩,還只是銀票,不算那些首飾什麽的。
雖然心中不屑,但飛雪並未多言。她冷眼看著莊家夫婦,想看看他們對此事是何態度,若是但凡他們有一絲松口的跡象,她就可以給主子傳信,讓主子把莊姑娘直接接回府裏去。
劉香和莊遠志聽到成王世子開出的條件,齊齊震驚地看向自家閨女。
閨女這是怎麽就招惹了那成王府的世子了?竟願出一萬兩的聘禮納她為妾,這是勢在必得的架勢啊?還是說他們見識少,如今這京城裏納妾都是這個價碼了?
還說什麽丞相府正經的姑娘,不是正主什麽的。聽著這話,怎麽還和丞相府有關?
劉香疑惑地看向自家閨女,卻見自家閨女正忙著捂嘴打哈欠,於是伸手偷偷拉了拉雨珍,小聲問:“雨珍哪,那成王世子又是什麽人?和妍兒又是怎麽認識的?”
“夫人,您不知道,那成王府的世子馮淮理就是先前姑娘的未婚夫,那魯家姑娘回去了之後,馮世子就和咱姑娘退了婚,改和魯家姑娘定了親,只是不知他竟這般不要臉面,如今又上門來討姑娘,真是氣死個人。”雨珍想起當時退婚時,自家姑娘傷心難過的樣子,氣憤不已,低頭湊近劉香耳邊,快速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什麽?就是他?”劉香一聽,臉色聚變。自家閨女被丞相府趕了出來,又被退了婚,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一直沒人提那原先定親的人家是誰罷了。想著也不是光彩的事,又怕戳著自家姑娘的傷心處,她也就一直沒問。
可真沒想到啊,今兒竟然上門來想納妍兒為妾,當真是欺人太狠。
劉香轉頭就跟莊遠志把話說了,莊遠志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怒斥媒婆:“你快些走,我們家姑娘不給人做妾!”
“爹,這是怎麽了?”出去割草餵馬的莊雲松一進屋就見屋裏坐滿了人,氣氛還很不對,忙開口問道。
“雲松啊,這媒婆是上門來想替別人納咱家妍兒為妾的,還是那先前和你妹子退了婚的人家,你快把她趕出去!”劉香見到自家健壯的兒子,忙說道。
莊雲松聽完這話,臉色一黑,上前就趕媒婆:“什麽?先是跟我妹子退了婚,轉頭還想納我妹子為妾?這誰啊,臉可真夠大的?你哪來的回哪去,快滾,不要臟了我家的地兒,汙了我妹子的眼!”
“哎,我說這家人怎麽回事,別這麽不識擡舉啊!煙兒姑娘,別人我不管,我就問你一句準話,你答應不答應。”媒婆站起來問莊詩妍,語氣篤定,仿佛莊詩妍一定會答應一般。
莊詩妍看著自家爹娘和大哥都這般維護她,眉眼彎彎笑了,被打擾了午睡也不氣了,坐在椅子上不受控制地又打了個哈欠,打完才慢悠悠說道:“我不叫什麽煙兒,我也不認識那個什麽世子的,你快走吧,不然待會兒你可能會挨打!”
莊詩妍是看著一直臉色不渝的飛雪,和她那護犢子的娘,才好心好意提醒,可這話聽在那媒婆耳中,卻是明晃晃的威脅。
這媒婆在京城也小有名氣,不然成王府也不會找到她身上,一聽莊詩妍這話,她立馬變了臉色。
原本想著一個成王府,一個農戶,雲泥之別,加上馮世子又開出了那般好的條件,一萬兩銀子的聘禮,這哪裏是納妾,京城裏小門小戶人家娶妻怕都沒這大手筆吧,她來之前可是跟馮世子打了包票的,說這事兒她跑一趟十成十的把握。
可沒成想,這家人忒不識好歹。不但不答應,還這般對她不敬。
媒婆收起來臉上慣帶的笑容,冷笑著說道:“成王世子要納的人,還由得了你們說不同意?我今兒可是把話放這了,今兒我要是出了這門,日後你們可別求著我上門!”
“快滾!”莊雲松拎著媒婆的後脖領子就把她提了出去,一直拎到大門口,把她往出一推,揮手萬般嫌棄道:“快滾!”
媒婆一個趔斜堪堪站穩,眼角的皺紋都耷拉下來,臉色難看,甩了甩手裏的帕子,指著莊家人說道:“一家人當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就等著你們跪地上求我!”
媒婆罵完,氣哄哄爬上馬車走了。
一家人回轉屋裏,劉香拉著莊詩妍,小心哄著:“閨女啊,咱不氣啊,那等子無情無義之人,咱犯不著跟他生氣。”剛雨珍偷偷跟她說了,當時退婚的時候,自家閨女哭得跟什麽似的。
莊遠志和莊雲松也都小心翼翼圍在莊詩妍身旁。
雨珍也是站在莊詩妍身後,輕輕拍著莊詩妍的後背,想給自家強顏歡笑內心卻在滴血的姑娘一點安慰。
只有飛雪架著胳膊站在門口,嘴角帶著笑意在一旁看著熱鬧,這些人啊,真不知是怎麽看出莊姑娘難過生氣的。
“娘,我不氣啊,我就是好困好困!”莊詩妍抱著劉香胳膊不住地打著哈欠。
“閨女啊,你真沒事?”劉香仔細打量莊詩妍的臉,小心問著。
“娘,我困啊!”莊詩妍把腦門靠在劉香胳膊上,軟軟的撒著嬌。
“那就快回屋去睡,快去睡!”劉香見莊詩妍真不像裝的,松了一口氣,忙哄著她去歇著。
雨珍見狀,忙上前扶著莊詩妍胳膊,出門往東廂房走。
飛雪面帶滿意之色看了一眼莊家幾口人,微微點頭,轉身跟上。
在明知對方是成王府世子的情況下,莊家人還能有這般維護,實屬難能可貴了,可見這一家人對莊姑娘還是真心實意的。
不過明天莫十五來了,她還是要傳個話,把成王世子差了媒婆上門來想納莊姑娘為妾的事跟主子說一聲。
那馮世子一向陰險狡詐,又生性霸道,他既然對莊姑娘念念不忘,都已經遣了媒婆上門,怕是今兒這事不會那麽容易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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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十五點頭應是, 告辭離開。
可第二日,當莊詩妍再次搖頭說沒有的時候, 莫十五卻一直不肯走,恭恭敬敬地提醒著:“莊姑娘, 您再仔細想想?”
“可是,真沒有呀!還沒繡好呢!”莊詩妍在心中嘆氣, 哥哥也真是夠急的, 可她這初學,也沒那麽快呀。
莊詩妍見莫十五還不走, 只好讓雨珍回屋去拿了她那剛繡了個圓圓的小王八殼的荷包, 拿到莫十五面前晃了一下,耐心解釋道:“你看, 真的還沒做好呢, 你就跟哥哥說, 讓他不要著急, 我這起早貪黑繡著呢,再過幾天就可以給他了。”
那荷包一晃就被收了起來,莫十五也沒看真切繡的是個什麽樣子, 便點點頭說回去如實跟主子說。
可點完頭, 莫十五仍然不肯走, 他撓了撓腦袋, 磕磕絆絆地再次委婉提醒:“那個,莊姑娘,您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可以帶給主子?主子說了, 今兒我得帶點兒東西回去。”不然他進不了將軍府的大門。
莫十五說完,臊得頭都低了下去。他家主子可真是夠沒臉的,堂堂一個鎮國將軍,這哪有追著人家姑娘要東西的,不給還不讓他走。
“那要不,我抓只雞給哥哥?”莊詩妍攥了攥拳頭,指了指院子中的雞欄,為難地說道。她愛吃雞,家裏的雞連日來沒少殺,也沒剩幾只了呢!娘說過幾日再去縣城買些雞仔回來養,可是那還要好久才能長大。
飛雪嘴裏嚼著根青草,架著胳膊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憋了半天的笑,此刻實在忍不住了。
看著莊詩妍那不住地往雞欄那邊瞟過去滿是不舍的小眼神,飛雪哈哈大笑出聲,笑了好一陣子,才好心開口提醒:“姑娘,不然你給主子寫封信吧!”看把莫十五那憨子給為難的。
“寫信?那也行!十五大哥,你等我一會兒。”莊詩妍一聽寫信簡單啊,眉眼彎彎樂了,轉身就往屋裏走去寫信。
被叫了十五大哥的莫十五一個激靈,想追上去拉著莊姑娘讓她把話收回去,卻又沒敢,只好轉頭看向一臉壞笑的飛雪,面露哀求:“飛雪妹子,你待會兒幫我跟莊姑娘說說,日後可莫要再叫我大哥,不然主子知道非得劈了我!”
飛雪看了看長了一副老實樣的莫十五,笑著說:“行吧,你回去幫我揍莫十一那混蛋一頓,我就幫你跟莊姑娘說。”
“那自是沒問題!”莫十五也不問緣由,答應得幹脆利落,平時他們也沒少揍莫十一,多揍一頓兩頓的不過活動活動筋骨罷了,況且莫十一那家夥每次也沒吃虧。
二人說好,又閑聊了幾句,莊詩妍拿了個信封出來,遞給莫十五。
莫十五接過,小心放進懷裏,在莊詩妍開口之前擡腳就走,飛快到了馬旁,翻身上馬,打馬就跑。
……
“飛雪,十五大哥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著急?”看著莫十五著急忙慌的,完全沒了平日裏的穩重,莊詩妍一臉不解地問。
飛雪好笑地搖搖頭,站到莊詩妍旁邊說道:“姑娘,日後你莫要再叫十五大哥,你想想啊,你叫主子哥哥,你再叫十五大哥,這是不是不太好?”
“對哦!”莊詩妍後知後覺,在她這沒所謂,但是在莫蒼哥哥那裏,護衛大哥總歸是哥哥的屬下,她兩下這麽叫,那莫蒼哥哥聽了肯定不高興。
“那我以後不叫十五大哥了,免得哥哥和十五大哥還得稱兄道弟,不合規矩。”莊詩妍入鄉隨俗,從善如流。
姑娘可真好忽悠,飛雪憋笑點頭。主子倒是不介意和他們這些護衛稱兄道弟,主子介意的是莊姑娘你叫別人大哥,夢裏哭著喊的那個糟心哥哥魯義端都還沒解決呢。
之前和王大發家起了沖突,莊詩妍還讓飛雪去要了兩只雞回來,出了口惡氣痛快過後,莊遠志和劉香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一直有些提心吊膽,生怕那王大發憋著什麽壞招再來報覆,或者搬出縣太爺來壓他們。
可連著過了兩天,王家那邊也沒什麽動靜,王大發和他娘王婆子吃了虧竟然沒動靜,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雖說沒動靜是好事,但劉香這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等到第三天,實在憋不住了,她讓莊遠志去村那頭溜達溜達,打聽打聽。
莊遠志這一溜達,才從王大發鄰居家那得知,原來前幾天的一個下午,這王大發母子倆被人給打了。
這麽些年,那鄰居平日裏也沒少受王大發母子倆欺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見莊遠志來打聽,忙神神秘秘地拉著莊遠志到一旁,頗有些幸災樂禍地小聲說:“遠志啊,我跟你說,那天我正在我家院裏翻地,就聽王大發家大門被踹開了。你是沒看見那闖進王家的幾個人,一看就是京城來的高門大戶,各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尤其是走在後面那個,那氣勢,我被他冷眼掃了一眼,我這兩條腿登時都軟了,後來楞是沒敢再看他,一直低頭裝著翻地。”
莊遠志看了看兩家中間那道籬笆,小聲問道:“那你看沒看見,那王大發被打成什麽樣啊?”
鄰居說道:“我也沒敢盯著看,那幾人進了院子門,二話不說,劈裏啪啦就是一頓砸。那王大發和他娘從屋子裏沖出來,不知死活把人一頓罵,說什麽這是縣太爺的小舅子家看誰敢胡來,明兒就叫縣太爺拉他下大獄。”
鄰居說著解氣地笑了一聲:“可你猜怎麽著,那幾人楞是跟沒聽見一樣,上去就是一陣拳腳,有一人擡起腳直直踩在王大發腿上,王大發當時就鬼哭狼嚎,直嚷嚷著腿斷了,腿斷了。那王婆子上去撕扯想攔,劈頭蓋臉就挨了幾馬鞭,我偷摸看了一眼,那臉上被抽得血呼連拉的,嘖嘖,那叫一個慘。”
“那縣城裏就沒來人?王婆子她閨女沒回來看看?”莊遠志又問。
“回來了,第二天就回來了,我還擔心著那王家閨女見著兄弟老娘挨了打,指不定得怎麽鬧騰呢,可那王家閨女氣沖沖回了縣城之後,再沒回來。我就尋思啊,八成那天那幾個人物是那縣令也惹不起的。”
鄰居說完,打量莊遠志,試探著問:“哎,我說遠志啊,我看那幾人咋那麽像送你閨女回來的那夥人呢,那都是些啥大人物啊?”
莊遠志沒接茬,又細細打聽了王大發挨打的日子,心裏一算,正是莫將軍來家裏的那日,只是不知這麽大個事兒他怎麽不知道呢。
“奇怪了,吃了這麽大虧,那些人走後,那王家母子就沒四處嚷嚷?”莊遠志又問。
鄰居絮絮叨叨:“這還敢嚷嚷?你是沒見著,打頭那位公子,一直冷著臉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手底下那幾人狠揍王大發。等打完了,他身邊的一個人又拿劍架在王大發脖子上,說想活命的話管好自己嘴巴,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說完那人還掃了我一眼,嚇得我這心肝撲通撲通亂跳,差點兒直接跪在地上。這不,王家母子不敢說,那我也不敢招惹麻煩,這村裏可不就沒幾個人知道。遠志啊,今兒是你來了,我尋思著那些大人物八成和你家有什麽關系,這才跟你說說……”
莊遠志打聽到想要的,也不再跟那鄰居多聊,趕緊擡腳往家趕。
莊遠志回了自家,找到正在院子裏洗衣裳的劉香,搬了個小木凳坐在她身旁小聲說:“老婆子,你猜怎麽著,那王大發娘倆被人收拾了,王大發斷了腿,王婆子臉也被抽花了,這幾天在家養傷呢。”
“怎麽回事兒?快說說!”劉香一聽,手裏的衣服往木盆裏一扔也不洗了,直接坐直了問道。
莊遠志把事情經過一講,二人齊齊沈默了一陣。
“老頭子,我這怎麽聽怎麽覺著是莫將軍打的人呢?”劉香一臉憂色。
“十之八。九是莫將軍了。”莊遠志答道。
“莫將軍這麽做,這是為了、咱家閨女?”劉香回頭看了看東廂房門口,見莊詩妍和雨珍正坐在門口一起繡花,她壓低了嗓子小聲說。
“嗯!”莊遠志應完,嘆了口氣。
“雖說莫將軍這麽護著咱們閨女是好事,可這,莫將軍對咱閨女是什麽心思呢?先前閨女說是莫將軍救了她,後頭我問飛雪,飛雪又說是咱閨女救了莫將軍,我偷著打聽雨珍和錢媽媽,可二人卻說那是她們被找回來之前的事兒了,咱閨女也沒跟她們說,她們也不知道。你說,咱閨女和莫將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劉香嘆了口氣。
莊遠志踩碎了腳底的土塊,沈默著沒說話。
劉香也沒指望他回答,接著說道:“雖說閨女剛回來,可這也有十五歲了,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著閨女這親事可如何是好。你說要是土生土長在咱們這農家院,也就罷了,可偏偏在那富貴的丞相府長大,閨女這模樣長得好不說,單說這單純的性子,又沒幹過什麽活,哎……”
劉香欲言又止。
莊遠志再次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如今閨女這樣,嫁個和咱們一般的人家,咱舍不得,閨女怕是也不肯。不嫁,咱們又不認識別的高門大戶,哪怕認識了高門大戶,可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也難保閨女嫁過去不受氣。”
又想到莫將軍安排住在家裏身手不凡的飛雪,夫妻二人更是愁眉不展,小聲合計了半天,最後商量著等過些天,再找個合適機會委婉地和閨女提上一提,看看她有何想法。
這閨女親生是親生的,可自打沒在身邊長大,有些事他們雖是親爹娘卻也不好直接做主,自是要問過她才行。
這幾日,秦神醫已經來了莊家村兩趟,莊雲芝那邊已經開始治臉上的傷。
莊詩妍想著先前秦神醫描述的那嚇人的過程,實在不敢在旁邊看著,每次都是讓飛雪把秦大夫送過去守在一旁,自己則躲在家裏和雨珍一起繡花。
每日莫十五還是照舊送來桃花味龍須酥,順帶著教莊雲松功夫。
莊雲鶴則每日要去村裏唯一的一個老秀才開的學堂讀書。
錢媽媽的腿連日來用藥加上吃藥,已經不是那麽疼了。早上太陽沒那麽毒的時候,莊詩妍常常指揮著飛雪和雨珍把錢媽媽擡到院中曬曬太陽。
劉香每日裏忙著做飯,洗衣裳,雨珍勤快,也不用莊詩妍吩咐,每每主動幫著操勞。
莊遠志和莊永松父子倆則每日要下地忙活一陣子。
一家人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莊詩妍吃得飽,睡得好,莊家人大大小小都當她是個寶,哄著她,寵著她,她心情甚好,每日笑瞇瞇的。繡起荷包來越發得心應手。
每日還不忘給莫蒼寫封信,有時候三言兩語問候一下,有時候東拉西扯一大堆。
莫蒼則是每日讓莫十五給她帶點兒小玩意兒,有時候是吃的,有時候是玩的,卻是從來沒給她回過信,莊詩妍也不在意,反正她要問什麽就直接問莫十五了。
看著自家閨女每天沒心沒肺樂呵呵的跟莫將軍你來我往,劉香和莊遠志越發愁白了頭。
二人尋思著,莫不是這莫將軍想娶自家閨女為妻?可仔細一琢磨不太可能啊,一個潑天富貴的鎮國將軍府,一個小小的農戶之家,怎麽想也是不可能啊。
可若不是想娶妻的話,又為何這般派了飛雪在身邊守著,又每日派莫十五從京城趕來,就為特意送來一盒點心?他們早就看出來了,教雲松功夫只是順帶著的,送點心,再往回給莫將軍捎東西那才是真。
那還能是,莫將軍想納自家閨女為妾?
莊遠志夫妻二人同時想到這個可能,齊齊變了臉色。
雖然劉香和莊遠志一輩子生活在莊家村,沒什麽見識,但二人都知道,要讓自家閨女去做妾可不行。哪怕嫁個小門小戶的,日子緊巴些,也萬萬不能去那高門大戶做人家小妾。
再說自家閨女模樣長得這般好,性子卻是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這要是到了那些個大戶人家的主母手底下,可怎麽活啊,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呢。
二人私下一合計,決定避過飛雪偷偷找自家閨女套個話,看看她是怎麽想的。若是自家閨女對莫將軍沒那個意思,那這個惡人他們做了,少不了以後要攔著二人點兒。
這整日裏送來送往的,傳出去,日後怕是不好定親。
只是那飛雪卻是整日寸步不離的跟著自家閨女,一時半會兒的,二人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邊莊遠志夫妻二人還沒套著自家閨女的話,沒成想卻先迎來了另一個想納自家閨女為妾的高門大戶。
這一日,莊家吃了飯送走了莫十五,莊詩妍就回了東廂房裏間去歇晌午覺。
可躺在床上,剛有些迷糊,就被院子裏的一個大嗓門女人給吵醒了。
“雨珍,飛雪,是誰啊,好吵!”莊詩妍困得不行,從被子上擡起頭嘟囔著問。
“姑娘,飛雪出去看了。”守在一旁繡花的雨珍說著,伸手幫莊詩妍把薄被扯好。
莊詩妍打了個哈欠,趴回枕頭上。
“姑娘,有人上門來想給您說親。”飛雪走進門來說道。
“什麽?說親?”莊詩妍一聽這話睡不著了,趕緊坐了起來,張羅著穿衣裳穿鞋。
在莊家村這麽些天,她可聽了不少,這村裏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除了臉毀了的雲芝姐姐,也就剩她一個沒定親了。雖然她爹娘都沒跟她提這事兒,可她不能不留心。
何況在回來之前,莫家老太君和莫夫人就直白提醒過她,說她回了莊家村,她爹娘有可能會給她張羅婚事。
後來莫蒼哥哥也跟她說過這事。
她知道早晚爹娘會跟她提這事兒,可這還沒跟她提呢,這怎麽就有人上門來了。難不成爹娘背著她偷偷張羅的?不過按理說應該不會才是,她自打回家以來,她的事,她爹娘從來不曾多家幹涉,婚姻大事更應該不會直接越過她去才是。
莊詩妍穿衣裳穿鞋的功夫,腦子裏胡思亂想了許多。
等鞋子一穿好,擡腳就往外走。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這頭發還沒梳呢。”雨珍一把扯住她,把她按坐在梳妝臺前,給她飛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了跟玉簪,還想給她再戴個頭花。
“雨珍,不戴了!去晚了看我娘再給我許了出去!”莊詩妍伸手一擋,起身就走。
三人腳步匆匆來到西廂房堂屋,一進門,就見莊遠志和劉香坐在椅子上齊齊黑了臉。
而在夫妻二人對面,坐著一個穿著打扮都還算富貴的胖媒婆。
那媒婆一見莊詩妍,兩眼直放光,站起來就湊了上來,用估量貨物的眼神打量著莊詩妍,嘴裏哈哈笑著說:“哎呦呦,這就是那煙兒姑娘吧,我還納悶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能讓成王府的世子爺那般上心惦記著呢,今兒這一見,可算是明白了,長得跟個天仙似的,也難怪了。煙兒姑娘,世子爺說了,你們二人是舊識,你對他早已傾心相許,我今兒來呢只不過是走個過場……”
莊詩妍一聽又是那個世子爺,心裏就來氣。看了看莊遠志夫妻難看的臉色,莊詩妍知道,這媒婆上門來絕對不是她爹娘背著她私下裏張羅了什麽。
“你說誰?世子爺?我不認識!”莊詩妍走過去挨著劉香坐了,軟軟地回道。
劉香和莊遠志對望一眼,都眼露不解。按這婆子的話,自家閨女應當是與那什麽成王世子認識,可自家閨女為何又說二人不認識?
媒婆一楞,轉瞬又笑了:“不認識?那哪能呢!世子爺同姑娘你之間的過往,這我都打聽清楚了。要我說啊,姑娘您也犯不著和世子爺置氣,他堂堂一個成王府的世子,當今聖上的親侄子,娶妻那自是要娶那高門大戶的正經姑娘才是,雖說您也是在丞相府長大的,但終歸不是那正主,如今世子爺願意納您上門,那也是顧及昔日情分,不然,這想進成王世子後院的姑娘那可是都排著隊呢!”
“放肆!”飛雪聽了這話,臉色發楞,唰地把劍一抽就站到了媒婆面前。
“飛雪!”莊詩妍忙叫住飛雪。
飛雪冷冷盯了一眼那媒婆,收回劍站到莊詩妍身後。
那媒婆與莊家村的人不同,是打京城來的,平日裏往來於各個達官貴人家,見慣了大場面,自是不會把飛雪那一嚇放在眼裏。甩了手裏的帕子,笑著說:“哎呦,這是做什麽,我這好心好意上來說喜事,這怎麽就動刀動槍的了。”
“你回去和那成王世子說,我不認識他,也不用他顧及什麽昔日情分,更不會上門給他做妾。”莊詩妍板著臉說道,心情有些煩躁,這人有完沒完,她還困著呢。
那馮淮理是有什麽毛病不是,娶了魯玉婉,轉頭還想讓她做妾?下次她要是見著他,她一定給他一拳才行。
“莊姑娘,您先別著急啊,世子爺說了,雖說是納您為妾,可該給的聘禮還是不會少您的,只不過那些虛禮就免了。世子爺說了,他願意出一萬兩銀子的聘禮,他還念及您現在的情況,說嫁妝您就不用準備了,他不在意。若是您答應,他過幾日就親自過來接您過府!”媒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滿臉的勝券在握。
飛雪抱著劍冷笑一聲,滿臉鄙夷斜睨了一眼媒婆。
這成王世子也忒小氣了些。一萬兩銀子當聘禮,還不如她家老太君和夫人隨手給莊姑娘的零花錢多。那天雨珍幫著姑娘數家底,她可是看到了,兩個盒子加起來足足兩萬兩,還只是銀票,不算那些首飾什麽的。
雖然心中不屑,但飛雪並未多言。她冷眼看著莊家夫婦,想看看他們對此事是何態度,若是但凡他們有一絲松口的跡象,她就可以給主子傳信,讓主子把莊姑娘直接接回府裏去。
劉香和莊遠志聽到成王世子開出的條件,齊齊震驚地看向自家閨女。
閨女這是怎麽就招惹了那成王府的世子了?竟願出一萬兩的聘禮納她為妾,這是勢在必得的架勢啊?還是說他們見識少,如今這京城裏納妾都是這個價碼了?
還說什麽丞相府正經的姑娘,不是正主什麽的。聽著這話,怎麽還和丞相府有關?
劉香疑惑地看向自家閨女,卻見自家閨女正忙著捂嘴打哈欠,於是伸手偷偷拉了拉雨珍,小聲問:“雨珍哪,那成王世子又是什麽人?和妍兒又是怎麽認識的?”
“夫人,您不知道,那成王府的世子馮淮理就是先前姑娘的未婚夫,那魯家姑娘回去了之後,馮世子就和咱姑娘退了婚,改和魯家姑娘定了親,只是不知他竟這般不要臉面,如今又上門來討姑娘,真是氣死個人。”雨珍想起當時退婚時,自家姑娘傷心難過的樣子,氣憤不已,低頭湊近劉香耳邊,快速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什麽?就是他?”劉香一聽,臉色聚變。自家閨女被丞相府趕了出來,又被退了婚,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一直沒人提那原先定親的人家是誰罷了。想著也不是光彩的事,又怕戳著自家姑娘的傷心處,她也就一直沒問。
可真沒想到啊,今兒竟然上門來想納妍兒為妾,當真是欺人太狠。
劉香轉頭就跟莊遠志把話說了,莊遠志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怒斥媒婆:“你快些走,我們家姑娘不給人做妾!”
“爹,這是怎麽了?”出去割草餵馬的莊雲松一進屋就見屋裏坐滿了人,氣氛還很不對,忙開口問道。
“雲松啊,這媒婆是上門來想替別人納咱家妍兒為妾的,還是那先前和你妹子退了婚的人家,你快把她趕出去!”劉香見到自家健壯的兒子,忙說道。
莊雲松聽完這話,臉色一黑,上前就趕媒婆:“什麽?先是跟我妹子退了婚,轉頭還想納我妹子為妾?這誰啊,臉可真夠大的?你哪來的回哪去,快滾,不要臟了我家的地兒,汙了我妹子的眼!”
“哎,我說這家人怎麽回事,別這麽不識擡舉啊!煙兒姑娘,別人我不管,我就問你一句準話,你答應不答應。”媒婆站起來問莊詩妍,語氣篤定,仿佛莊詩妍一定會答應一般。
莊詩妍看著自家爹娘和大哥都這般維護她,眉眼彎彎笑了,被打擾了午睡也不氣了,坐在椅子上不受控制地又打了個哈欠,打完才慢悠悠說道:“我不叫什麽煙兒,我也不認識那個什麽世子的,你快走吧,不然待會兒你可能會挨打!”
莊詩妍是看著一直臉色不渝的飛雪,和她那護犢子的娘,才好心好意提醒,可這話聽在那媒婆耳中,卻是明晃晃的威脅。
這媒婆在京城也小有名氣,不然成王府也不會找到她身上,一聽莊詩妍這話,她立馬變了臉色。
原本想著一個成王府,一個農戶,雲泥之別,加上馮世子又開出了那般好的條件,一萬兩銀子的聘禮,這哪裏是納妾,京城裏小門小戶人家娶妻怕都沒這大手筆吧,她來之前可是跟馮世子打了包票的,說這事兒她跑一趟十成十的把握。
可沒成想,這家人忒不識好歹。不但不答應,還這般對她不敬。
媒婆收起來臉上慣帶的笑容,冷笑著說道:“成王世子要納的人,還由得了你們說不同意?我今兒可是把話放這了,今兒我要是出了這門,日後你們可別求著我上門!”
“快滾!”莊雲松拎著媒婆的後脖領子就把她提了出去,一直拎到大門口,把她往出一推,揮手萬般嫌棄道:“快滾!”
媒婆一個趔斜堪堪站穩,眼角的皺紋都耷拉下來,臉色難看,甩了甩手裏的帕子,指著莊家人說道:“一家人當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就等著你們跪地上求我!”
媒婆罵完,氣哄哄爬上馬車走了。
一家人回轉屋裏,劉香拉著莊詩妍,小心哄著:“閨女啊,咱不氣啊,那等子無情無義之人,咱犯不著跟他生氣。”剛雨珍偷偷跟她說了,當時退婚的時候,自家閨女哭得跟什麽似的。
莊遠志和莊雲松也都小心翼翼圍在莊詩妍身旁。
雨珍也是站在莊詩妍身後,輕輕拍著莊詩妍的後背,想給自家強顏歡笑內心卻在滴血的姑娘一點安慰。
只有飛雪架著胳膊站在門口,嘴角帶著笑意在一旁看著熱鬧,這些人啊,真不知是怎麽看出莊姑娘難過生氣的。
“娘,我不氣啊,我就是好困好困!”莊詩妍抱著劉香胳膊不住地打著哈欠。
“閨女啊,你真沒事?”劉香仔細打量莊詩妍的臉,小心問著。
“娘,我困啊!”莊詩妍把腦門靠在劉香胳膊上,軟軟的撒著嬌。
“那就快回屋去睡,快去睡!”劉香見莊詩妍真不像裝的,松了一口氣,忙哄著她去歇著。
雨珍見狀,忙上前扶著莊詩妍胳膊,出門往東廂房走。
飛雪面帶滿意之色看了一眼莊家幾口人,微微點頭,轉身跟上。
在明知對方是成王府世子的情況下,莊家人還能有這般維護,實屬難能可貴了,可見這一家人對莊姑娘還是真心實意的。
不過明天莫十五來了,她還是要傳個話,把成王世子差了媒婆上門來想納莊姑娘為妾的事跟主子說一聲。
那馮世子一向陰險狡詐,又生性霸道,他既然對莊姑娘念念不忘,都已經遣了媒婆上門,怕是今兒這事不會那麽容易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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